布衣少女看到青衣女尼,不覺喜道:「好了,師叔來了。」
一行人來得很快,而且迅速把司達圍在中間,為首老尼已五十出頭,臉型清瘦,皮膚白皙,是峨嵋自衣庵庵主無垢師太,另一個臉型較圓,年約四十來歲的,是無垢師大門下首徒淨緣。白衣庵,在武林中頗負盛名,但大家並不叫它白衣庵,卻稱之謂峨嵋青衣庵,因為白衣庵上至庵主,下到門下弟子,穿的都是青衣,反而青衣出了名。
司達眼看一群青衣女尼,迅快的把自己圍在中間,不覺大笑道:「姓易的,原來你還有後援。」
無垢師大沉著臉,喝道:「姓司的,你率徒擅闖峨嵋後山,我是跟蹤你身後來的,雪山派對峨嵋山究竟有何企圖?你給我從實說來,」
司達在雪山派中地位極高,如今被無垢師太當面訓斥,還要自己「從實說來」,心頭不禁大怒,厲笑道:「你是青衣庵的無垢?哈哈,司某經歷過多少大風大浪,憑你這點陣仗,也跟司某麼五喝六?」
無垢師太不讓他多說,不耐道:「我問你率徒擅闖峨嵋後山有何企圖?你說還是不說?」
這話說得實在咄咄逼人,但也只有這樣說法,才能把青衣老者撇開。司達沉哼上聲道:「司某不說呢?」他上鉤了!無垢師太冷峻的道,「不說,就把你拿下。」
司達仰首向天大笑一聲道:「你來拿拿看?」以他的武功,青衣庵這點陣仗,確實不在眼裡。
無垢師太冷哼一聲,喝道:「淨緣,把他拿下了。」她自己還不屑動手,只是吩咐她門下弟子拿人。
布衣少女輕聲道:「師叔好像很生氣嘿。」
圍著司達的有九名青衣女尼,看她們年齡,最多不過二十四五,一個個生得明眸皓齒,身材苗條。九人中領頭的一個年紀較大,也不過四十來歲,聽到無垢師太的喝聲,立即肅然躬身道:「弟子敬遵法旨。」
話聲一落,立即起身,右腕揮處,「嗆」的一聲掣出長劍,在頭頂打了一個圓圈。這一剎那間,其餘八個女尼隨著一下掣劍在手,同樣在頭頂打了一個圓圈。司達站在中間,沒有動作,只是看著她們拔劍、打圈,這也許是「亂披風劍法」的起手式,他當然知道峨嵋「亂披風劍法」的厲害,一經展開,令人不可捉摸。
但就憑這九個小尼姑把「亂披風劍法」練得最精,要把自己拿下,除非自己甘心束手就縛,否則怎麼也想不出如何能稻自己拿得下?就在司達思付之際,由淨緣為首的九個青衣女尼業已展開劍法,但見她們迅速繞圈疾走,手中長劍隨著向空連續劈出!「亂披風劍法」,看去就像毫無章法,東一劍、西一劍,胡砍亂劈,但九支長劍這一陣亂劈,居然漫天劍影,宛如在空中張開一層劍網。
司達自忖功力,也逢恃身份,因為九人長劍未攻向自己,所以連隨身的雁翎刀都未出鞘,(他要使刀,自可很快出手)只是負手仰觀,要看看她們有些什麼門道?
他這一遲疑,卻上了她們的當,因為九個青衣女尼右手發劍,只是為了分散司達的注意力而已,就在她們長劍一陣亂劈之後,好像漫天劍影,佈成了一片劍網,左手卻在此時,同時揚起,打出一蓬飛針!峨嵋白衣庵素以飛針著稱,每一蓬飛針出手,頓時隨著擴散,面積足有笆斗大一圈,但九個女尼卻在飛針出手之後、纖手依然往上抬起,從她們掌中撒出一縷銀絲,朝空中投去。
這一縷銀絲,是她們用特殊手法撒出的,到得司達頭頂上空,九縷銀絲一觸之際,就已各自鉤住。九名女尼纖手再輕輕一抖,每一縷銀絲就各自舒展開來,變為一張銀絲織成的網署,緩緩下落!司達是雪山派掌門人隗通天的三師弟,號稱雪山三傑,平日自視甚高,那會把九名白衣庵青衣女尼放在眼裡。
他看對方九人長劍向空一陣亂劈,左手卻打出一蓬飛針,口中大笑一聲,右手抬處,一道刀光繞身而起,把九蓬飛針一齊磕飛,落到他身外六尺光景。但就在他磕飛飛針的這一剎那,由九縷銀絲擴展開來的銀絲網罟,已經落到他頭頂,迅速罩落。
等到司達發覺不對,急忙舉刀封架,已經遲了,銀絲網罟每一個網眼,都綴有極細倒鉤,落到你頭上、肩頭、手肘等處,就把你頭髮和肩頭、手臂的衣衫緊緊鉤住,再經你舉刀封架,稍一掙動,更被許多細小倒鉤鉤得更緊。
轉瞬之間,已把他整個人都網住。司達空有一身極高的武功,竟然連半點也掙動不得,因為只要你稍一掙動,細鉤不但鉤住你的衣服,還會鉤到你皮肉裡去。九名青衣女尼左手拉緊細索,就把網住的司達定在中間。 [!--empirenews.page--]
丁天仁道:「無垢師叔果然把姓司的拿下了。」
布衣少女看了他一眼,問道:「你也叫她師叔?」
丁天仁道:「我沒見過無垢師叔,但我聽過她的法號。」
布衣少女問道:「你也是峨嵋派門下?」
丁天仁點點頭,黯然道:「但峨嵋派封山了。」
布衣少女問道:「為什麼?」
司達感到身上每一寸皮肉都被倒鉤住,十分疼痛,心頭又急又怒,厲聲喝道:「無垢,你待怎的?」
無垢師太冷哼一聲道:「司達,你現在不是被我拿下了嗎?說,你擅闖峨嵋後山,有何企圖?」
司達咬牙怒笑道:「你有種就殺了老子。」
無垢師大目光冷厲,閃過一絲殺氣,沉聲道:「三十年來,你們雪山派屢次藉故尋釁,峨嵋弟子傷亡不下二十餘人,殺了你也不為過。」一面喝道:「淨緣,給他一支焚心針。」青袍老者急忙叫道:「師妹……」
無垢一揮手道:「師兄,你不甩管。」
司達聽到她吩咐淨緣給自己一支「焚心針」,心知無垢動了殺機,心頭一顫,大聲道:「無垢,你要殺我滅口。」
在他說話之際,淨緣右手揚處,一點藍芒朝胸口一閃而滅,司達大叫一聲,身軀一顫,就沒再作聲。九名青衣女尼左手輕輕一抖,捆住司達的銀絲網罟便自動鬆開,依然變成一縷銀絲,收了回去,司達一個人也砰然一聲,撲倒地上。
無垢師太朝青袍老者合十一禮,道:「師兄保重。」
青袍老者連連抱拳道:「多謝師妹,又給我解了一次圍。」
無垢師太看了他一眼,口中輕「唉」了一聲,沒有再說什麼,就揮了揮手,率著門下弟子離去。這一陣工夫,司達已經化為一灘黃水,原來「焚心針」竟然會是「化血針」!青袍老者望著她背影,微微搖頭,也發出一聲輕喟,突然掩著胸口,一陣猛咳,回身走入籬笆,走上石級,推門而入。
布衣少女喜孜孜的迎了上去,叫道:「乾爹,要不要女兒給你老人家捶背?」
青袍老者一手掩胸、說道:「不用。」
布衣少女匆匆往裡走去,青袍老者已在上首一張木椅上坐下,目光落到丁天仁的身上,問道:「年輕人,你是峨嵋何人門下?」丁天仁連忙躬身道:「弟子師傅就是方丈。」
布衣少女已經從後面端著兩盅茶走出,一盅送到青袍老者身邊,說道:「乾爹,喝盅熱茶。」
接著又把另一盅放到下首一張茶几上,望著丁天仁道:「請用茶。」
丁天仁忙說了聲:「謝謝。」
青袍老者抬了下手道:「你請坐。」
丁天仁依言在下首一把椅子坐下。
青袍老者問道:「你怎麼知道老夫是你師叔的?」
丁天仁欠身道:「雪山派昨晚找上伏虎寺去,弟子是聽師傅說的,師叔是傷在太陰經,方才弟子尾隨三名雪山派的人來此,聽到你老不時的咳嗆,就想到你老一定是師叔了。」
青袍老者取起茶盅,輕喝了一口,點著頭道:「不錯,老夫就是你們殘廢了的師叔。」
丁天仁慌忙站起,拜了下去,說道:「弟子丁天仁叩見師叔。」
青袍老者伸手扶起,一面問道:「是大師兄派你來的?」
丁天仁回到椅上落坐,一面說道:「不是,是弟子下山去,在路邊麵攤上遇上的,看他門一身裝束,就像是雪山派門下,才跟下來的。」
青袍老者問道:「你下山去何事?」
丁天仁道:「是師傅宣佈封山,才要弟子下山的。」
青袍老者聽得雙目乍睜,急忙問道:「什麼?大師兄宣佈封山,這是為了什麼?」丁天仁道:「弟子也不知道。」
青袍老者道:「你說昨晚雪山派的人找上伏虎寺去,大師兄今天一早就宣佈封山了?」
丁天仁道:「是的。」
青袍老者道:「你把昨晚雪山派尋釁的情形,說給老夫聽聽。」
布衣少女要聽他述說昨晚兩大門派決戰的情形,不覺也在他對面一把木椅上坐了下來,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盯著丁天仁一霎也不霎。丁天仁就把昨晚雪山派率眾尋釁的事,一字不漏的說了一遍。